四季彩々
升上三年級的春天一樣讓人好眠,數不清第幾次因為上課打瞌睡得太明目張膽而被老師叫到走廊上罰站了。
慈郎揉著眼睛,很聽話地慢慢走到了門邊。
「我出去了——。」
一邊就看到冥戶又嘆了口氣。
站在長長的走廊上時彷彿整個學校的時空都像是停止了下來,慈郎並不放眼張望,隔壁岳人的班上傳來了數學老師洪鐘似的嗓音,倒是滿醒神的。
過了半晌他索性在門口席地坐下。沒有半個人的長廊像是被他佔據似的,連老師的聲音都進不了他的耳裡。
好像又要睡著了、他想著,打了個呵欠。
突然之間,走廊的盡頭傳來了皮鞋踩著階梯的聲音。應該要趕快站起來才是的,但是他好像真的太睏了,連眼睛都沒有辦法睜開。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他的前面。
「......咦?」
彷彿有些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努力撐開眼睛,先是一雙深褐色的皮鞋映入眼簾。
「這不是慈郎嗎,你在這做什麼?」忍足用純正的大阪腔調低聲問著。「睡在這會感冒的喔。」
「是忍足啊。」
他有些困惑地又揉了揉眼。
眼前站著的忍足被日光燈的光暈包圍著,看不太清眼鏡後方的神情;兩手伸在口袋裡,像是有些猶豫著該不該彎下腰似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慈郎用兩秒想了想,就伸出了手。 忍足在被他拉住手腕的瞬間露出了詫異的神情,下一秒便被迫彎下身來,鼻尖接觸剩下一釐米。懊惱的眉間湊起的時候慈郎忍不住滿意地笑了起來。
「忍足,翹課吧。」
他勾著嘴角愉快地說。
忍足總是拿他沒辦法。
他喜歡在空無一人的理科教室裡躺在忍足的身邊入睡。忍足將窗子打開,窗簾就隨著風灌入室內飄呀飄地,連陽光都被切割成不規則的幾何圖形。忍足讀著他看到書名就覺得訝異的小說,專注的側臉往往就讓他不忍入睡。
但是,忍足並不會因為他的注視而回過頭來,反而是很舒適似地露出了放鬆的表情。慈郎有時想著這樣的忍足大概只有他知道吧,於是將臉枕上他的腿時又帶上了撒嬌的意味。
「……很重啊、慈郎。」
那麼說著卻從不把他推開的忍足。
慈郎想如果要他細數,他會很喜歡夏日午後的薰風、秋日星空中的大三角、冬季網球場上難得的陽光,還有就是,春天的早晨這樣在理科室裡偷閒的時光。
他是說,他和忍足,在這裡的時光。
忍足在讀到一頁盡頭時總用纖長的手指摩挲著書頁,輕輕地拈起,才依依不捨地翻過下頁。慈郎十分喜歡忍足這種慎重且溫柔的個性。
「還睏嗎?」
「嗯。」
「那麼,不再睡一下?」
「睡不著啊。」
「是嗎。」
忍足還是莞爾地笑了。
「真是難得啊。」
可是、他是說,跟忍足待在一起的時間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難以入睡,他想是在滿室日光下的忍足看上去閃閃發亮的,像是巧克力的包裝紙,漂亮地想收進口袋。
就算知道不馬上放進嘴裡就會融化也是一樣。
他用指尖碰上忍足的臉頰,想著下一刻他必定會困惑地抬起臉吧。那個時候他還是會笑著,用最燦爛的笑容闖進他的視線,就像是所有時刻那樣。
然後、忍足又會拿他沒辦法地皺著眉頭卻又忍不住揚起笑臉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