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ほろ苦い

 

 

  有時候人生中會出現一些連只是打個照面都會覺得厭煩的人,更遑論對方的個性極差,一找到空就要戳上幾句。鎌先覺得自己太過容易被煽動,以致每次都要為此斷上幾根神經。

  偏偏這種人還可以笑得一臉討人厭的樣子。

  他是說二口。

 

  二口就是這樣的人,他是說,他在說的人就是二口。將淺褐色的前髮故作乖巧地撥開的學弟從鼻間哼出一聲笑意,絲毫沒有檢討的意思。他瞪了他一眼,他毫無歉意地打著呵欠,然後咧開了嘴。

 

  鎌先學長,不要那樣看我,我會死掉的。

  哈?他發出質疑的聲音,討人厭的學弟只是把雙手放在後腦勺上癟了癟嘴。

 

  被你的仰慕者殺死。

 

  真是的學長好討厭啊——,為什麼要逼我說呢?難道知道自己人氣很旺得意洋洋的嗎?還是說是真的想害我被殺死,哇啊好可怕啊——。

  你有病啊,不耐地打斷滔滔不絕的學弟之後他皺起眉,他安靜了下來,踢著地上的小石子。

  哈哈,我很害怕啊,過了一會二口低下頭說。

 

  他看向他的時候他執意盯著自己的鞋尖,他只看得到他的瀏海又蓋住了眉眼,睫毛眨著的樣子像是被乾燥的空氣弄痛了雙眼。

  他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他有些吃驚地想要掙開,但這次他牢牢地抓住了沒有讓他逃走。

  他覺得他的兩面性讓他非常地煩躁,搞不懂他在想些什麼。

 

 

  鎌先在練習時間緊盯著二口不放,對方大概也感覺到他的緊迫盯人,硬是不肯回頭看他,他在幾次的對練中不小心力道過大使得球差點彈到對面的茂庭的臉上。他承認自己是太過焦躁,卻又無法消解,只將眉頭皺得更緊。

  從一年前開始,鎌先就覺得自己跟太過狂妄的這個學弟有些個性相斥,偏偏二口又是個個性跟嘴巴都太過任性的傢伙,常常隨口說了點什麼就可以輕易惹毛他。茂庭曾經私底下唸過他幾次,他也知道這樣子實在有失學長的氣度,但偏偏看到二口的臉就一把火從肚子燒了上來。

  輕浮的個性、尖酸的口吻,他不知道二口還可以更怎麼樣地討人厭。

  然而為之氣惱的時候他也知道已經有些不可收拾。

 

  「喂,練習結束後給我留下來。」

  「誒——?我想要趕快回家吃飯,還是說學長要請我吃嗎?」

  「那也可以。」

  假裝沒看到對方臉上在頃刻間的動搖難以置信,總之留下來就對了,鎌先丟下了一句話就轉身離去。

 

 

  他可以和之前一樣在他鬆手之後一溜煙地逃走,他也可以無視自己擅用學長的身份下不合理的命令,但在練習過後他等在體育館外,還是在人群散盡之前等到了那個平常最不盡如人願的傢伙。二口帶著不情願的表情安靜地跟在他的身後,過不久並肩和他走著,雙手插在口袋裡臉埋在圍巾裡還是靜默地。

  突然變成了聽話的學弟。

  他還是不怎麼習慣。

 

  「喂。」

  「......幹嘛。」

  「我說你,你在怕什麼?」

 

  他轉過頭去看著他的時候沒有猶豫一秒鐘。

  二口先是露出了錯愕的表情,然後眨了眨眼,最後將平時總是掛著嘲諷微笑的雙唇抿成了倔強的線條。

 

  「當然會怕啊。」

  「平常不是覺得事情都會很順利的嗎?」

  「我又不像學長這麼粗線條。」

  「喂、不要這種時候才那麼畏畏縮縮啊。」

  他不耐地撓了撓後腦。

 

  「不要繞圈子,誠實一點。」

  「誠實就可以得到想要的東西嗎?」

  「至少比你現在這樣磨磨蹭蹭的可能性高得多了。」

  「......可是我是真的很害怕。」

  聲音像是吞下了苦澀的果實。

 

  真不像你。他想著,卻沒有說出來。

  二口早早就停下了腳步,他們之間的距離又被拉得老遠,嘟囔在嘴邊的話語難以傳到這一邊來。

 

  鎌先沉默著,僅僅是注視著站在遠處的人。

 

  「為什麼要逼我呢?」

  「因為你太讓人火大了。」

  「哈哈。」

 

  「你要自己走過來才可以,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我會逃跑喔。」

  「你不會。」

 

  再給你一次機會。

 

  你看,只要把你逼到死角,你就只能抬起頭來,不管怎樣都要抬起頭來,然後只能走向這裡。

  你也早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了,卻還是要掙扎著逃跑的話,幾次都會重新被抓起來。

 

  你只能自己走過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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