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暮れのうた
越過境界線只要一瞬間。
他們久違地打著球,黃瀨不太習慣於室外球場的摩擦力,跑起來腳尖都被皮鞋磨得生疼。
他看著自己有些吃緊的鞋況想著,不應該穿皮鞋就上場的。尤其是和青峰這種對手打球的時候,鞋尖磨損得特別厲害。
但是機會難得,要他怎麼甘願放過。
到海常念書之後,與青峰打球的機會是微乎其微。他不再能在每個放學後佔據體育館的一角,和青峰兩個人(有時還有小桃井)佔據燈火通明的體育館一對一,現在想起來那些時候都是那麼短暫而珍貴。
和青峰打球是很快樂的,不只是舒服,應該要用痛快來形容。全身的毛細孔都被打開、汗水會沾溼整件上衣,還有他微長的瀏海。
然而他們連見上一面都是如此困難。
黃瀨想著,其實穿著制服打球是那麼綁手綁腳。襯衫會影響他舉起手的角度、西裝褲讓他跨步受到侷限,而皮鞋磨得他的腳跟紅腫破皮。
青峰在他面前,帶著球可能有千百種打法,他從來摸不透。
可是他還是想站在他面前、伸手阻擋。
「...啊。」
青峰眼神一沉,運球急停轉身就甩開了他。
進球的樣子依然那麼利落漂亮。
「又輸了。」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啊啊、再一次嘛。」
小公園的球場燈突然亮了起來。
這次青峰只是沒說什麼,轉身就離開了球場。
啊啊、一沒注意就黃昏了。
青峰弓著背收東西的樣子還是很高大,他想,要不是自己晚上要回神奈川還真想就這樣打到天黑。不過青峰大概會露出不耐煩的表情阻止他,就算他哀號著不要啦小青峰機會難得耶拜託多打幾場啦諸如此類的也一樣。
「......啊,要去吃東西嗎?」
「不用了,我待會直接去車站。」
「嗯。」
青峰心不在焉的時候,總是用嗯回答一切。
他走在離他一步遠的距離一邊想著,總是忍不住要去探究他的每個動作每一句話具有什麼意義,明明就是自己從來想不透的事情。
直到鞋尖不小心踢上他的鞋跟,黃瀨才恍然發現自己走神得厲害。
「怎麼了?」
「不、沒什麼。」
他接過了他肩上的袋子,他不知道那是出自什麼意思的行為,但還是順從地讓他接了過去。他走在他的身後,夕陽那麼刺眼。
青峰的身影也是。
他想著自己終究會在哪一天哪個場景喜歡上這個人,即使沒有被他手裡的球砸中腦袋、或者沒有被他的笑容所迷惑。
千百次也會,他想,總是會在哪裡喜歡上他。
就像是他的神。
「青峰っち、」
「嗯?」
「我喜歡你。」
「.....啊啊。」
青峰回過頭。夕暮在他的身後形成了金色的帷幕,他看不清他的表情。
然後就被抓住。
在親吻的時候視野裡只有青峰的眉毛,隨著雙眼閉上會淺淺地皺起,他才會想到自己也該閉上眼睛。
我也是,他聽見低沈的聲音說出。
唯有此時會好好地回應。
青峰放開了他臉頰上的手,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地把額頭貼上了他的。
明明剛剛才接過吻,反而是這個動作讓他瞬間腦袋發麻,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髮際,把他頸子以上都染成淡淡的紅色。
他們就那樣維持著惱人的姿勢,以及沉默,直到青峰再次打破。
「下次什麼時候回來?」
「哈哈、但是我也不知道呢。」
「是嗎......。」
青峰又皺了眉頭。
怎麼他身邊的人總是喜歡擺張嚴肅的臉啊,他不禁有些失笑,低下了頭想要藏鑄自己的表情。
那......
他聽見了他說,難得也不是那麼餘裕:
「下次記得先打電話。」
黃瀨眨了眨眼,過了兩秒才知道他在說什麼。
青峰沒有繼續對話的意思,只是轉過身去,邁開步伐又往前走。
他每次都追得很辛苦。
可是、他還是會追上去。
千百次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