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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長片道ルート

 

  最近午飯的時間似乎安靜了起來。

  木葉邊把便當盒裡的炸雞塊送進嘴裡時候知後覺地想,啊,那是因為那兩個人最近總是自己消失的緣故。雖然今天鷲尾也沒空一起吃飯,但鷲尾大致上都是沉默的,他胡亂想著,抬起頭時正好對上了小見的視線。小見挑起一邊眉,像是等著他要說些什麼,木葉只好搖了搖頭。

  說起來小見最近老是盯著他看。

  木葉也覺得自己這樣太無聊了。

 

  我待會還有委員會,先回教室囉。猿杙看了看手錶輕聲地打了招呼,小見喔了一聲當作回答。

  然後校園的一隅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小見安靜地吃著便當。向來吃得最慢的就是他們兩個,他是真的慢,小見倒不是,是便當的量有別人的兩倍多。他記得剛熟起來的時後他幾乎有些失禮地驚呼:什麼、小見吃這麼多!

  彼時小見皺起了眉頭毫不猶豫地回嘴:對我就是吃這麼多還長不高,有什麼意見嗎?

  木葉記得自己嚇了一跳,連忙想要解釋,卻有些窮於言辭。

  不是、不是那樣的。小見睜大了雙眼毫不客氣地瞪著他的樣子讓他有些難以招架,但他不是那個意思,他慌張地擺著手,小見只是不說話。

 

  那時他還以為被討厭了,難免有些沮喪。

  木葉沒有說過自己其實滿嚮往像是小見這樣的人,可以大聲說出己見,又有男子氣概。大概也是這樣那時打擊特別得大,連在球場上和木兔拌嘴的力氣都沒有。練習的時候他想偷偷往小見那裡瞄去,又是不敢,連攔網都一個分神挫傷手指。

  在場邊讓經理幫忙纏著繃帶時,一直提心在意著的那個卻走了過來。

  喂、待會留下來。

  呃、喔,好。他還是沒來得及找到聲音,小見又匆匆回到場上。

 

  練習結束後的更衣室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散得很快,他扣著襯衫的動作總是俐落不起來,小見就坐在那邊的長椅上盯著他看。

 

  喂、秋紀。

  聽到自己名字被喊出來的瞬間他下意識地打了個顫。

 

  小見隻手撐著頭,說,中午是我不好,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的,只是自己器量太小。

  你不要沮喪得這麼明顯啦。

  拜託,看你這樣我超有罪惡感。

  他眨著細長而濕潤的雙眼,忘了說話。

 

  後來他都喊他秋紀,不做任何預告也不給他反應時效,他曾經旁敲側擊地想要問出那樣的原因,小見只是很平常地喔了一聲。

  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啊,小見邊把便當裡的蓮藕咬得咔咔作響。

  饒了我吧,他用開玩笑的方式裝傻過去。

  小見笑了起來,很自信的那種,那個時候他覺得他其實總有一天是會妥協的。

 

  社團裡充滿著木葉並不是那麼擅長應付的人,比方木兔、比方小見,他想是參加了運動社團的關係吧,即使也有像是鷲尾這種沉默而讓人感到威嚴的存在,或者像是猿杙那樣光是看他笑著就十分平和。

  又或者是學弟尾長,不擅長熱鬧的氣氛或者跟著學長們起舞,也不大會說謊(或者隱瞞事情。)

  又或者是赤葦。

  赤葦,他想,是了,是這個人。

 

  赤葦剛進社團的時候看上去有些不大適應,說話時謹慎地頷首,在練習的時候卻將目光延伸到了球場的邊境。他觀察著他,他觀察著他們,很快他們就能夠一起站在場上。

  在他不再猶豫著該如何回應他的接觸之後,偶爾也會露出比較放鬆的表情。他想那是因為他們給予他毫不保留的愛的關係,然後,赤葦也會回以相同的愛。

 

  我說赤葦啊、

  是。

  你會不會太寵木兔了?他有些吃味地在吵鬧的午餐時間抱怨著。

  赤葦先是有些訝異,然後才緩緩開口。

 

  ......我會檢討的。

  瞇起本來就半闔著的雙眼,那是一個慵懶的微笑。

  木葉知道自己的感情就像是買了最長搭乘距離的單程車票,一旦坐上就無法中途停靠。

 

  啊啊,如果可以趕快下車就好了,可是,他從來沒有搞清楚該如何退票。

 

  在那之後他們的午餐時間有時就少了幾個人,赤葦還是會帶著便當出現,說兩句話之後又帶著抱歉的表情匆匆離去。他後來學會了不再輕易戳穿他們,只是很偶爾地,當他在看著他離開的時候,會忘記要收起太過繾綣的視線。

  他觀察著他,一如往常,只是他不再回以視線。

  即使他們仍然一起站在場上,但有什麼終究是改變了,那是木葉所企及卻又無法伸手構到的。

  於是他安靜地吃著便當,有小見陪著,就像是世界在那時為他暫停了一下下。

 

  木葉知道小見就像他的名字,春日裡的樹,無論是金色的嫩芽或者深綠的葉、伸展著的枝枒隨著微風搖晃著,而幹是強韌的。

  看到他在猶豫躑躅,便會伸出手來,將他從地上拉起。

 

  他並沒有說,想來直到現在他還是很嚮往這樣子的小見。

 

 

  啊、是炸蝦。

  是啊,麵衣有些軟掉了。他用筷子撥著露出麵衣外的紅紅蝦尾,瞇起眼看向小見。哪、要吃嗎?

  可以吃嗎?

  可以噢。

 

  謝啦,小見把便當盒蓋遞給他,讓他把兩尾蝦放了上去。

  換他歪著頭看著,小見吃東西的樣子讓食物看起來都很美味的樣子,就像是咬下去的每一口都那麼珍貴。

 

  小見、

  嗯?

  我在想,幸好你對我總是直接而明白。他將空便當盒闔了起來,用手臂在膝蓋上圍出一個小小的空間。

 

  小見並沒有說話,他知道他現在也是盯著他看,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而已。

  其實都不是大事啦,哈哈。

  不要連你都這樣子嘛。

 

  他還記得那兩個人在走下長長的坂道時並著肩的樣子、大家都在的午餐時間手掌悄悄疊在一起的樣子、電車上安靜地凝視著彼此的樣子。有那麼幾次赤葦轉過頭來,看見他的表情時露出了很訝異的樣子。

  喂、不是吧,他有那麼藏不住沮喪的心情嗎?

  不過是失戀個一兩次而已,就算對象是他最不想認輸的那個人。

  小見伸過手來,抓住他懸在空中的手指,力道堅定地險些讓他眼頭酸澀。

 

  秋紀,

  嗯。

  你總是習慣放棄,我覺得很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這次我希望你快點放棄。

 

  小見說著,語尾有些震顫,他想要抬起頭時卻感受到環抱著的手臂上靠上了溫度,與此同時雙肩上有著手臂環繞的實感,帶一點不太確定的力道。他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喉頭哽著聲音發不出。

  他們都上了錯誤的列車,木葉想著,應該要趕快下車的。

  可是高速列車都拒絕例站停靠。

 

  我都知道,小見用乾澀的聲音說著,你明明也知道的。

 

 

  看著我呀、拜託了。

  待在我身邊。

  不要走。

 

  對不起、他想著,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每次到了嘴邊都只能化作無聲的哀求。他想小見也是一樣的,他們都是,都很傻。

  木葉知道今天也搭上了高速行駛的列車,在抵達終點之前,無法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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