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坐在菅原的後方。 

　　有時是斜後方，或者相鄰的位置；菅原在他前面坐定時會轉過身來，對他露出爽朗的微笑。

 

　　上課的時候，菅原總伏身抄寫筆記。

　　當他從後面撐著頭有些走神，視線會忍不住從黑板移向菅的背影。兩肩聳起得有些厲害，頭卻低低得像要把鼻子湊近教科書裡，當講台上的老師說了些什麼時，偶爾會猛然抬起頭。這種時候他們之間的距離會突然拉得很近，將肘支在桌面上的澤村大地有些急忙地也撐起了上半身，以免額頭和菅原的後腦勺碰個正著。

　　通常菅原不會發現，就算發現了，也不會馬上回過頭來。

　　他在他又伏下身去書寫之後，確定不會又倏然起身，才又撐著下巴把手肘放了回去。

 

　　菅的身上有股很好聞的味道，不像是體育系高中男生永遠臭烘烘的。澤村有時不是很明白，但回過神時，已經又盯著他的後腦勺看。

　　沿著髮稍——不是很漂亮、卻是溫柔的顏色——視線往頸子延伸，菅原的膚色比他淺上一大截，在室內白光強射下格外明顯。他的制服有些單薄，若是天熱，會被汗水沁出肌膚的顏色。

　　偶爾，他會發現菅原歪著頭，像是在與一個難題纏鬥似的，明明看不到表情，卻好像十分懊惱。

 

　　「菅、」

　　他從後面叫他，手指戳上蝴蝶骨；菅原回過頭時帶著淺淺的笑意，像是對於他的呼喊感到歡欣那樣。

　　「怎麼了？」

　　「你看這個。這裡應該是......」

　　他說，指向書本的時候他卻總看著他的臉。

　　菅原湊了過來，看著他的指尖所在，對他的每一句話都是那麼認真對待。

 

 

　　然後過了一個月，又到了換位子的時候。菅原提著書包從舊的座位走過來時，他急忙把手裡的籤捏了起來。

　　真巧啊、大地。這次也請多指教，菅原笑起來會把雙眼都瞇起，露出潔白的兩排牙齒，然後坐了下來。他有些愉快地盯著那個帶著溫柔色澤的身影。

 

　　澤村沒有吐露自己在他抽完籤回到座位的時候總是全神貫注地盯著他手裡的紙片的事，也沒有說出自己是向哪個女孩子露出了無奈的笑臉雙手合十地拜託她跟他交換座位；他對他報之一笑，將手肘在桌面盤起，前傾拉近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是啊、真巧。

 

 

　　（嘿、你知道為什麼我總是坐在你後面嗎？）